清除地雷是一件十分费力的低技术活儿。使用的工具包括金属探测器、除草机以及1米长的棍子。但非政府组织也在寻求像谷歌这样的科技巨头的帮助,排雷小组使用搜索巨头Google Earth软件的卫星图像来勘察雷区,而且当这些图像不够好时,还可以直接向谷歌求助。为了缩小范围,他们还使用无人机。除此之外,还有经过训练的老鼠。
20年前,当英国戴安娜王妃(Princess Diana)从非洲国家安哥拉的雷区走过时,这些照片成为全球各地媒体的头条,它们至今仍鼓舞着人们。现在,Google Earth、无人机以及勇敢的安哥拉人仍在努力清除地雷。
当人们起来工作时,天还黑着。在他们聚集的户外基地中,唯一的亮光来自后面警卫岗位上篝火散发出的微弱火光。一个守夜人将手靠近余烬,以抵御寒冷。公鸡的晨鸣告诉我们,时间已经到了凌晨5点。这里是安哥拉南部小镇Cuito Cuanavale,它距离首都罗安达(Luanda)大约1200公里。这里如此地偏远,因此被称为“世界尽头”。
人们戴着兜帽或无檐遮帽排成六排,每排8人,就像士兵集结那样。但是,他们并非是要参加战争,而是在某种程度上准备做相反的事情,即清除自2002年内战结束以来严重威胁安哥拉人的100万枚地雷。早晨的仪式被称为“检阅”。这是一个起床号,在人们出发前往指定的雷区寻找并排除爆炸物之前,他们会聚集起来发布简报和公告。?
今天是个不平凡的日子。这是在Cuito Cuanavale排雷的最后一天,这里据说是非洲埋设地雷最密集的小镇。但排雷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实际上还差得很远。由于资金削减,促使在当地的排雷行动被迫暂时停止,多达35000枚地雷依然未被被挖掘出来。
拉尔夫·莱格(Ralph Legg)正用当地人最常用的葡萄牙语问候这些排雷者。莱格是个高大而瘦削的英国人,他是总部位于英国的非政府组织“光环信托组织”(Halo Trust)的本地经理,该组织以清除地雷为己任。莱格说:“不幸的是,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日子。但请你们一如既往地保持安全。”他用英语对工人们演讲,他的同事则将其翻译成葡萄牙语。
这里就像教堂做礼拜那样安静,庄严肃穆。排雷行动暂停不仅意味着地雷将继续被埋在地下,继续威胁当地村民的生命安全,还意味着该地区有86人会因此失去工作。由于地雷仍被埋在地下钳工锤,安哥拉依然无法逃脱27年内战的阴影。土地不能耕种,房子无法建造,村庄不能扩张。这些地雷来自包括俄罗斯和美国在内的至少22个国家,它们阻断了通往学校和医院的道路。
在位于南部非洲西海岸的安哥拉,据估计有8.8万名地雷事故幸存者,但死亡人数不详。在全球范围内,2015年地雷造成的死亡人数达到6500人,这是10年来的最高水平,比前一年激增了75%。6月下旬,科技媒体CNET的记者前往安哥拉,亲眼目睹了当前排雷面临的挑战。
清除地雷是一件十分费力的低技术活儿。使用的工具包括金属探测器、除草机以及1米长的棍子。但非政府组织也在寻求像谷歌这样的科技巨头的帮助,排雷小组使用搜索巨头Google Earth软件的卫星图像来勘察雷区,而且当这些图像不够好时,还可以直接向谷歌求助。为了缩小范围,他们还使用无人机。
除此之外,研究人员也在寻找“银子弹”,即经过训练的老鼠,嗅探蜜蜂以及菠菜(探测到地雷中的化学物质时可以改变颜色)。尽管如此,大多数内部人士坚持认为,老式的地面排雷方法最有效。
自从戴安娜王妃身穿防弹背心和护具穿过安哥拉雷区而引发全世界关注已经过去20年了。这是她在1997年所做的最后几件引人注目的事情之一,几个月后她不幸在车祸中去世。现在,全球社区有了新的目标Landmine Free 2025,这是黛安娜的儿子哈里王子(Prince Harry)发起的运动,呼吁地球上所有国家在这一年清除所有地雷。然而,许多真正从事扫雷工作的人对这个时间轴表示悲观,而Cuito Cuanavale扫雷行动搁浅这样的挫折显然对此没有帮助。
在基地的后面,早晨太阳出来时,场面显得十分热闹。主管和团队领队正在整理雷区地图,其他工人收集设备并装载汽车。有些人跳进停在基地周边的路虎车上,其余的人则登上大型拖拉机在隆隆声中出发。即使在最后一天,他们也要完成致命工作。
当我们来到Cuito Cuanavale雷区观看人们扫雷时,莱格询问我们“你们都是什么血型?”他称需要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当然,他是在登记单的空白位置填写了血型信息。我们都紧张地笑起来!
我们花了三天时间才到达Cuito Cuanavale。更具体地说,从旧金山乘坐飞机30个小时到达安哥拉第二大城市万博(Huambo),然后乘车在道路上颠簸了10个小时直到大南方。在我们前往雷区的路上,作为事实上的导游,莱格告诉我们:“你们要去的是世界上最危险的雷区之一。”
在我们进入之前,我们都穿戴了安全装置。首先,防弹衣,即带厚衬垫的背心遮住你的整个躯干,皮瓣保护你的腹股沟。如果发生爆炸,它应该能保护你的所有主要器官。有人会过来把它绑得紧贴在身体上,不会留下任何空隙。第二,头盔,透明的塑料盾牌,就像焊工的面罩。它会延伸到你的下巴以下,所以当你向下看时,它会在你的脖子上创造保护性印记。
全身披挂整齐后,我们会得到正式的安全简报。上面列举这许多常识性规则,包括:禁止跑动、投掷物品或在雷区吸烟;不要碰触任何东西。“光环信托”组织位于当地的负责人何塞·安东尼奥(Jose Antonio)说:“如果在你访问过程中,不幸听到了不受控制的爆炸,请保持冷静,不要移动,并等待指示。最终,你会被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就这样,我们开始走进雷区。沿着这条小路,印有骷髅头和十字的红色标志告诉我们,我们离地雷已经很近。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你的心率会加速,脚步会变得更加灵敏,哪怕树枝折断都会使你紧张不已。然而,这里是焦虑和平静的特殊结合。虽然到处都是致命的炸弹,周围的环境却很美丽。这里树木繁茂,宁静祥和,就像田园诗般的场景。扫雷人员在整个雷区工作。这里几乎是完全安静的,除了每隔几分钟会有微弱的脚步声和金属探测器的哨声响起。
彩色木棒到处都是。这些木棒上涂满红色的警戒线,标识出危险区域。白色的棍子表明那里曾埋有地雷。当我们环顾四周时,发下已经有一排排的白色棍子。在这个雷区,已经有420颗地雷被排除。我们来到第一颗地雷前。它在大约25厘米深的小洞里,只有边缘被暴露出来,就像某种致命的化石。这是一颗反坦克地雷,用来摧毁车辆。具体来说,它是TM-62地雷,呈现厚厚的圆形,就像巨大的钳工压锤。
在安哥拉埋有70多种地雷,其中包括非常可怕的捷克斯洛伐克地雷PP-MISR。当它被引爆时,它会跳升到空中,金属碎片四处喷溅,杀伤半径超过20米。然后是苏联制造的PMD-6,这种小木箱带有半开的铰链盖,踩到盖子会激活起爆装置。
我们只看到了TM-62地雷的一侧,因为在上面就可以起出它。当排雷者发现地雷时,他就在自己认为可能存在地雷的前面挖出一个小沟。然后他用小铲子把土刮掉,直到他轻轻地摸到地雷的一侧。为了移除地雷,排雷者在地雷旁边设置小型装药管,并在安全距离上将其引爆。
当我们穿过雷区后,我们开车来到河对岸另一个雷区。这里的森林更加茂密,同时也隐藏着更多有威胁性的地雷,包括PP-MISR。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亲眼看到一颗PP-MISR。莱格说:“如果引爆这样的地雷,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炸死。”
要在这个雷区工作,你需要更强大的装备。与标准的防护背心不同,排雷者的防护衣需要覆盖了身体的前后两侧,并延伸到膝盖部位。此外,这里也不使用普通的头盔,而是要戴着配有面罩的重型黑色头盔。36岁的排雷者阿贝尔·卡文达马(Abel Kavindama)在工作结束时离开雷区,他通过翻译说:“我们所做的工作相当可怕,但明天我将被解雇。我们正在寻找地雷,我们不知道它们在哪里。”
如果你把从万博到Cuito Cuanavale的路线输入谷歌地图,你的前两个转弯方向都只是“直行”。没有街道名称,最终你会通过不知名的道路到达那里。在莱格和安哥拉司机阿维利诺(Avelino)的带领下,我们乘坐配有2个邮箱的路虎车开始了前往雷区的长达10个小时的车程。
地雷是一种常见的战争武器,从柬埔寨到哥伦比亚再到阿富汗,到处都有埋设。估计全球范围内依然埋在地下的地雷数量高达1.1亿颗。它们形状各异,大小不同。反坦克地雷又大又坚固,而针对人而非车辆的杀伤性地雷则更小、更敏感。
在安哥拉,地雷的困扰可以追溯到1975年,当时该国刚刚从葡萄牙独立出来。安哥拉人民解放运动(MPLA)与安哥拉独立全国联盟(UNITA)两个主要派别对谁将掌管这个新解放的国家大打出手。其中,MPLA是由古巴和苏联支持的力量,而UNITA有南非和美国支持。到2002年战斗结束时,已有50万人死亡,400多万人流离失所。据估计,安哥拉境内共埋有100万枚地雷。
安哥拉有三个主要的扫雷组织:地雷咨询组织(Mine Advisory Group)、挪威人民援助组织(Norwegian Peoples Aid)以及光环组织,他们与安哥拉政府的排雷机构密切合作。当我们接近Cuito Cuanavale的第一天,太阳正在落山。乍一看,这个小镇并没有给人留下多少印象,它由摇摇欲坠的铺排和土路组成。
然而,这个小镇以长达7个月的Cuito Cuanavale战役而闻名于世,它被认为是安哥拉内战的转折点,也是上个世纪非洲最大的战役之一。尽管它在1988年陷入僵局,但最终还是导致南非和古巴军队从安哥拉撤离。这场战斗也在安哥拉之外激起了波澜。南非前总统纳尔逊·曼德拉(Nelson Mandela)曾称Cuito Cuanavale是“我们大陆和人民解放的转折点,将我们从种族隔离的灾难中解放出来。”不过,这场战役的另一个遗产就是遗留下数以万计的地雷。
当我们终于进入营地时,天已经黑了。莱格告诉我们,去厕所时要带手电筒。很明显,在寒冷的夜晚,黑曼巴和眼镜蛇喜欢在那里舒服地睡觉。当被问及是否会在其他地方遇到这些毒蛇时,莱格回答说很有可能。他补充道:“老实说,不要担心那些蛇,而是要更担心地雷”。
排雷与技术之间的关系实际上相当复杂。研究人员总是试图想出新的方法排雷,但几十年来,标准方法始终是要依靠人类的双手和膝盖,并小心翼翼地在他们面前挥舞金属探测器。排雷人员为自己设置了狭窄的通道,并一点点儿向前推进。这种方法被称为“一个人,一条通道”,这也是安哥拉多年来排雷使用的主要方式。
图5:在安哥拉,光环信托组织会使用Google Earth Pro来创建雷区的详细地图
这个想法能“缓慢而稳定的赢得比赛”。但多年来,排雷者们在如何找到雷区方面变得更聪明了,即使排除地雷的方法没什么改进。他们最强大的技术工具是Google Earth,即高分辨率的地球数字模型。你可能已经用这款软件查看自己住房的卫星图像,或者在车道上放大你的车。
光环信托组织使用Google Earth进行虚拟侦察。排雷小组可以查看某个区域的航空照片,并挑选出图案。如果某个村庄旁边有块田地,而那里明显没有耕种,这可能意味着那里埋有地雷。Google Earth主管丽贝卡·摩尔(Rebecca Moore)称:“在安哥拉当地,很多人知道上周哪里有牛被炸死,或者几年前在哪里看到过成群的士兵。向他们展示图像和地形是非常强大的合作工具。”
当排雷组织派遣人员到野外与当地人交谈时,他们会记录下该地区的GPS坐标,然后将GPS点绘制成Google Earth,以创造他们认为的雷区范围。然后,他们可以将其覆盖到卫星图像上,以创建更详细的地图。光环信托组织的全球IT官Luan Jaupi在10年前发现了Google Earth。在此之前,该组织始终使用葡萄牙殖民时期手绘地形图的扫描数字拷贝版,但它显然已经过时了。
Google Earth主管摩尔表示:“有些地方的人口增长非常快,所以那些旧的地图不仅没用,甚至还会引发更糟糕的后果。当你了解地面上的情况时,很可能获得错误的信息。”当Google Earth缺少光环信托组织所需要的图像时,Jaupi就会向谷歌求助,然后谷歌更新软件。摩尔说:“这对非政府组织来说有点儿特别机密,因为谷歌通常优先考虑更新更多人居住的地方地图。但我们知道,地球上有些非常重要的地方十分偏远。”
排雷者也使用无人机进行侦察工作。Jaupi说,如果他们需要快速的图像,比如说Google Earth上缺少的图像,或者是云彩搞乱了图像,他们可以出动无人机拍摄照片。这些图像通常很清楚,因为无人机在云层下面飞行。但也有些限制:无人机不能长时间飞行,它们只能覆盖很小的区域。大多数排雷者都承认,Google Earth是测量雷区的有力工具,而其他的都是实验性的。
图6:通往Cuito Cuanavale漫长而空旷的道路。这个小镇位于非常偏远的地区,被称为“世界尽头”
坦桑尼亚名为Apopo的组织正在训练巨鼠嗅探地雷中的。这些是冈比亚巨鼠,它们几乎是盲的,但有着惊人的嗅觉。这种老鼠的体重很轻,无法引爆地雷,所以它们戴着小护具,在雷区里游荡,并寻找气味。它们非常可爱,但人们担心它们可能会错过一些东西。法国和克罗地亚的组织始终在测试蜜蜂是否能嗅出地雷。
还有其他的概念证明方法。麻省理工学院的科学家们已经设计出一种菠菜植物,用来检测地下水中发现的“硝基芳香”化合物(地雷中的化学成分)。如果这些化学物质存在,红外线摄像机会显示菠菜叶片散发出荧光。
Mine Kafon在地面上滚动时可以引爆地雷。这种以风力为动力的巨大钢球看起来就像巨大的蒲公英,辐条从中心伸展出来。它是由来自阿富汗的前难民马苏德·哈桑尼(Massoud Hassani)设计的。许多人认为它更多属于设计构思,目前还没有投入实际应用。
在全球范围内统计地雷数据的“地雷和集束弹药监督组织”发言人迈克尔·摩尔(Michael Moore)说,对于那些每天工作在排雷生死边缘的人来说,这绝对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他表示:“所有这些都属于测试,而真正的雷区完全不同。”
万博Bomba Alta医疗康复中心的走廊上,陈列着十几件旧的假肢。大多数都是用过时的技术建造的,其中有些甚至是自制的。在几米外的物理治疗室里,阿贝尔·姆布苏洛(Abel Mbussulo)和阿玛蒂奥·曼纽尔(Amandio?Manuel)坐在白色的运动楼梯上,楼梯上都是木制的台阶。病人们用这些台阶来学习如何利用新腿走路。
图7:阿贝尔·姆布苏洛(Abel Mbussolo)的假肢在火灾中被毁后,仍在等待安装新的假肢。2012年,当他走路去耕田时,踩到了绊网地雷
姆布苏洛还在等待更换他的左腿假肢。他可能要等一段时间。由于缺乏原料和资金,诊所不得不停止生产新的肢体。这栋建筑本身显得十分破旧,油漆剥落,窗户破碎。在万博长大的姆布苏洛是个农民,他种植玉米和大豆等农作物bc贷最新地址。2012年伸缩门,当他和兄弟一起行走在田野上时,他无意中发踩到了绊线,即被藏在地上、用来引爆地雷的纤细金属线。
姆布苏洛通过翻译说:“突然,我看到了漫天灰尘。”他的腿从膝盖以下被炸掉了,他的兄弟跑去寻求帮助。当时,姆布苏洛获得了假肢。但由于他的腿上有弹片,他有时会取下假肢来减轻疼痛。两年前,他的房子(草屋)起火被烧,连同假肢也被烧掉。现在弹片已被取出来,但伤口偶尔还会痛。姆布苏洛说:“当月亮走向黑暗时,我就感到有些痛苦。”?
与之相比,曼纽尔有两个假肢。1986年踩上地雷后,他失去了双腿,当时他是内战中的后勤官员。他不想让同样的惨剧发生在妻子和12个孩子身上,他总是告诉他们:“要有耐心,小心你们的动作。不要触摸不认识的物体。”不过,他本人非常乐观,称自己可以做任何人能做的事情。即使有两条人造腿,他依然每天都开车。他要求我们拍摄他驾驶越野车的照片,然后开车离开了。
他们的故事并不少见。在安哥拉,每个人都认识一个或几个被地雷炸死或残害的人。在万博郊区圣安东尼奥(San Antonio),一个粉红色的小酒店在热闹的十字路口俯瞰着土路。镇上的人带着他们的狗散步。附近,几十名学生穿着安哥拉的传统白色长袍校服(看起来就像实验室的大褂)在跑着和笑着。
图8:1997年1月,威尔士王妃戴安娜穿着防弹衣走过雷区,引起了人们对安哥拉地雷的关注
“光环信托组织”的安哥拉行动负责人格哈德·扎克(Gerhard Zank)说:“我总是告诉那些酒店老板,他们应该把它改名为戴安娜酒店。”扎克有南非血统,在苏格兰长大。当过兵的他显得十分强壮,排雷姿势相当完美。他不认为酒店老板知道这片土地的历史。所以当他建议这个新名字时,他说:“他们以为我在开玩笑,但我是认真的。”
他说的是威尔士王妃戴安娜。20年前,当她从这里走过的时候,它看起来与如今截然不同。这些照片如今已经成了一种象征:戴安娜戴着透明的塑料遮阳板,遮住了她金黄色的短发。她穿着蓝色的防弹衣,上面钉着红色的十字徽章。她沿着一条布满了同样头骨和十字红色标志的小路走过,旁边就是还未被驯服的草地。
这一事件吸引了全球新闻媒体的注意力,而这些照片也成为戴安娜王妃珍贵遗产的一部分。现任联合国排雷行动服务项目负责人保罗·赫斯洛普(Paul Heslop),20年前曾负责带领她穿过雷区。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真实想法。他回忆道:“礼貌的说法是:‘哦,我们最好把这个弄对。’不礼貌的说法是:‘妈的,我们最好别搞混了。’我真的不想第二天在报纸头版上说,这就是导致戴安娜王妃被炸死的那个人。”
黛安娜发起了主张禁止地雷的运动。当她抵达安哥拉时,她在医院会见了截肢者,然后穿过了万博的雷区。她当时说:“没有比安哥拉更合适开始这场运动的地方了,因为这个国家的截肢者人数是世界上最高的。”
图9:20年前戴安娜王妃行走的地方现在变成了繁忙的十字路口,孩子们在那里玩耍
1997年8月份去世几个月后,英国签署了《渥太华条约》,禁止地雷。20年后,162个国家签署了该条约,但依然有34个国家没有签署。最明显的例外是美国、俄罗斯和中国。
当万博太阳落山的时候,扎克利用Google Earth照片来展示我们站立的前后位置。戴安娜曾经在高高的草丛中行走,现在这里建成了旅馆、学校和成排的房子。今年4月份,哈里王子在肯辛顿宫为纪念母亲到访安哥拉雷区的演讲中说:“如果你今天在安哥拉万博追溯我母亲的足迹,你不会看到任何危险标志,也不需要戴头盔或穿防弹衣。”2018年,万博将可能成为安哥拉第一个完全没有地雷的省份。
但哈里王子警告说,现在庆祝还为时过早。他说:“我们必须承认,为了履行《渥太华条约》的承诺,我们还需要做更多的工作。”他已经了解了第一手情况。2013年,哈里王子曾前往Cuito Cuanavale雷区,并在光环信托组织的院子里睡帐篷。扎克和安东尼奥带他四处看看。在这个非政府组织的总部,挂着安东尼奥和王子探索地形的照片。哈里王子最大的抱怨是,那些埋下地雷的国家没有采取更多措施来清理这些地雷。
排雷的资金主要来自国外,美国国务院是最大的金主。例如,光环组织60%的资金来自美国。美国驻安哥拉大使海伦·拉利姆(Helen La Lime)在电子邮件中称:“资助排雷项目是我们可以帮助安哥拉农村社区的最直接贡献,同时也能帮助该国实现经济多元化,因为排除地雷后的土地立即可被用于农业生产、建造住宅和学校等。”?
但排雷资金正在减少。要完成安哥拉的排雷,估计需要2.75亿美元,而目前的资金还不到目标的20%。Cuito Cuanavale至少有40%的地雷仍未被清除,包括一个30公里长的雷区。Landmine Free 2025的目标似乎是不可逾越的。安东尼奥说:“有了资源支持,这个目标才有可能实现,但现在是不可能的。”他停了下来,想了一会儿又说:“这很艰难,即使我们有资源。”
光环组织的训练设施位于万博外部几公里远的地方。那里是个巨大的田野,长满了金黄色的高草,没有任何遮荫处。训练场旁边就是学员们居住的营地,它是为了模拟真实雷区而设计的。因此,学员们睡在共享的帆布帐篷里,在公共的jango里吃饭。jango是传统的圆形小屋,上面有茅草屋顶。
要想成为排雷者并不容易。首先是招聘,这涉及到全面的医疗检查,以确保潜在排雷者的身体适合这份工作。其次,需要进行书面数学和理解测试以及面试。接下来是为期一个月的训练,旨在淘汰不合格者。这是因为,排雷是一项艰苦的工作,需要对细节的极度关注。
目前受训的排雷者都是女性。他们是光环组织“100名女性排雷员”计划的一部分。这个计划的目标是使光环组织的队伍多样化,提高这个国家的排雷能力,向更多的女性教授工作技能,并吸引捐赠者。他们的目标是最终有100名女性在安哥拉从事医生、医护人员、司机和机械师的工作。第一批20人于6月5日开始训练。莱格说:“她们都有家庭,都有孩子,回家后都有家人支持。”
在她们培训的第一周,受训人员学习雷区的规则、穿戴装备以及在安哥拉发现的地雷型号。接下来的几周,她们将在模拟雷区挖掘弹片和没有引信的地雷。他们需要整日工作,并在烈日下穿上全套盔甲。我们在培训的最后一周参观了这处培训设施。我们也必须全副武装,即使这个区域没有任何地雷。
图10:光环组织培训排雷者的设施。这批受训者全部为女性,她们正学习如何安全地移除地雷
莱格走在训练场上,观察每个学员的表现。我们看到一位排雷者似乎发现了某个东西,她用泥铲轻轻地挖掘出红土。莱格告诉她,不要让壕沟的宽度超过15厘米,那是在安全区之外。莱格说:“只要打好了正确的基础,其他事情就会水到渠成。哪怕有一点儿疏忽或手抖,都可能酿成惨剧。”第二天,所有这些受训人员都将接受技能测试。这将是个重要的时刻,只有通过测试的人才能进入下一阶段训练,并在真正的雷区开始工作。而没有通过的人只能离开。
在Cuito Cuanavale的最后一天排雷显得平淡无奇。这是件好事,因为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在河对岸的雷区,人们最后一次收拾行装。他们把工具包装进袋子里,拿起他们的耙子和金属探测器,然后长途跋涉回到安全的地方。没有人说话,他们离开这个区域,慢慢地排队走着。当他们经过时,会向安东尼奥和莱格道别。
这些人在这里工作了20天。他们共清理了9660平方米的土地,排除了65颗地雷。他们几乎完成了任务,只有两个街区还没有清理。在雷区边缘,当地居民曼纽尔·宾巴(Manuel Bimba)有一个小农场。每年旱季,他和16个家庭成员要种植玉米和木薯。和大多数安哥拉人一样,他对地雷非常熟悉。1992年,他的姑妈被地雷炸死。他曾告诉孩子们,不要接近那片致命的土地。
回到万博,所有女学员都通过了考试。我们离开安哥拉后,她们开始在雷区工作,并接受下个阶段的训练。最终,光环组织把他们安置在Cuito Cuanavale。在我们参观的两个雷区,男人们没有参加排雷工作,大部分工作都由女性进行。因此,即使在Cuito Cuanavale的排雷行动停止,成千上万的地雷仍被挖掘出来,这也是小小的安慰。
很快,这两个雷区将被完全清除,并将移交给宾巴和住在附近的其他家庭使用。30年后,这些土地可以重新回到“世界尽头”的民众手中,帮助他们继续维持生计。(小小)